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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因为崽崽和我们聊起关于想做男孩女孩的事，我们又聊起儿童心理学，想起张国荣演的同性主题的电影《霸王别姬》，于是又重看了一回。
《霸王别姬》讲得大概是京戏徽班进京后，主人公段小楼(张丰毅饰演)和程蝶衣(张国荣饰演)从小到大，从学徒熬成生旦名角，出演的《霸王别姬》更是誉满京城，他们经历了北洋政府、抗日、内战、建国、文革不同的历史，终不能逃出劫难的悲剧故事。
一、戏子情深程蝶衣
许多人喜欢这部戏因为故事中饰演程蝶衣的张国荣，说哥哥入戏太深，有道是戏子无情，然而程蝶衣恰恰是最为深情。
程蝶衣的人物感情首先是与段小楼，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两人演的《霸王别姬》配合天衣无缝。程蝶衣倾慕师兄，他想要和师兄演一辈子霸王别姬，更要厮守一生。在他得知师兄段小楼要娶花满楼的名妓菊仙小姐(巩俐扮演)时，气急败坏，“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演戏成了疯魔，正如段小楼劝慰他说的，“戏唱得疯魔，不假，可要是生活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咱们可怎么活哟。”电影里的所谓的真虞姬和假霸王，正是程蝶衣和段小楼戏里戏外一生的写照。
程蝶衣与妓女菊仙的感情是复杂的，作为他的嫂嫂，又是他的情敌，程蝶衣对菊仙是愤恨的。然而菊仙在面对这样一个悲剧的人物时，又心生出母亲一样怜悯。抗日战争时，段小楼被日本兵抓走，程蝶衣还以救师兄来要挟菊仙离开段师兄。建国后，程蝶衣戒毒痛苦不堪，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卖自己的场景，菊仙紧紧搂住了蝶衣，温暖他的身体和心灵。再后来，程蝶衣饰演的虞姬戏剧性地被他捡来的孩子四儿抢了角色，空留了在后台的蝶衣和菊仙，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光闪闪，此时菊仙希望能去宽慰蝶衣，然而程蝶衣却依然决然地独自离开。
再来简单说说程蝶衣和袁世卿(葛优饰演)，袁世卿是梨园霸主，但绝对爱京戏、更懂京戏，他从最开始就被程蝶衣的演技和容貌折服，他给程蝶衣赠送银蝴蝶首饰和宫廷宝剑;内战时，他为解救汉奸罪被抓的程蝶衣出庭作证。国民党法庭上他对牡丹亭作为国粹的一番据理力争，让庭审观众一片叫好，让看电影的我们都热血沸腾。程蝶衣最终投向了爱戏懂戏并爱慕他的袁世卿，也是在受到师兄冷落后心灵慰藉的选择。
戏子情深的程蝶衣，自然还有对戏的深情，他因为唱戏疯魔了，给日本人唱戏，给国民党唱戏，给共产党唱戏，在师哥面前，在法官面前，程蝶衣都没有说假话，在他眼里，日本人青木是懂戏的，青木要是活着，京戏就传到日本国去了，在他眼里，京剧和艺术是在第一位的，从未虑及国家民族甚至个人生死。程蝶衣的戏子情深，既是对人，也是对戏，如此纯粹的深情，换来只是一出凄美悲壮的人生戏剧。
二、从妓女说开去的人性
电影里最开始程蝶衣的母亲就是一位青楼女子艳红(蒋雯丽饰演)，不得不惊艳于小豆子和张国荣的神似，以及蒋雯丽的演技。不是养活不起，实在是男孩大了留不住，是妓女艳红无奈的独白。言外之意在妓院里，难有小豆子的容身之处。哪有母亲不疼孩子，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毅然决然地在寒天雪地切断了小豆子的六指，送他进了梨园戏班。世道生存的艰难，让妓女艳红给自己孩子选择了下三滥的梨园唱戏生活。但我相信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是相通的，是深沉厚重，充满无奈。
电影里出场更多的当然是花满楼的头牌妓女菊仙，她为京都名角段小楼所爱慕，日久生情，终结为夫妻。菊仙的一生是重情义的，她为了段小楼自赎出身，离开花满楼;她又是自私的，为了袒护段小楼，她去喜福成科班和他们师傅对质;她是善良的，面对程蝶衣戒毒，被四儿抢角，她搂紧了程蝶衣，充当了一个母亲般关怀的角色;然而她的一生更是悲怆的，在文革时期，段小楼违心说出了要和她划清界限，从来不爱她，她的眼神是期盼和淡漠的，仿佛巩俐饰演的另一部戏《活着》中家珍，历尽人生悲苦，彻底生无所恋，选择悬梁自尽。
不能不让人感叹，很多时候妓女做出的选择往往比常人表现得更有气节，在电影里，人人自危的文革时期，我看那坤妥协了，连段小楼楚霸王也跪下了。唯有不愿妥协的是，因戏因情疯魔的程蝶衣，还有出生最为卑微的菊仙，他们选择的是一条从一而终灭亡的路。由此我又不得不想起古代小说中的杜十娘，蔡锷的红颜知己小凤仙，共产党早期领导人向忠发的小妾杨秀贞，甚至于是莫言《丰乳肥臀》小说中的四姐，虽都为青楼女子，然而讽刺的是她们却用情更深，更有让人称赞的节操。
电影还有许多隐喻的地方尤其到位成功，母亲艳红切断了小豆子的六指，其实有阉割的隐喻，是蝶衣长大后性别错乱的伏笔;小说中袁世卿赠送蝶衣，蝶衣又转赠师哥的宝剑，是一种权利和心灵的依附;蝶衣吸食鸦片时隔着那坤爷和蝶衣的屏风俨然是他和社会隔离的象征;电影中频频出现的鱼缸和观赏金鱼，本身就是病态美丽却又无法冲破牢笼的蝶衣化身。电影在所有这些细节的处理是相当到位的，也是编剧李碧华和芦苇的鬼斧神工之处。
电影的神奇不仅仅在于主角们的形象成功，其实关爷、那坤、小四、袁世卿这些配角，甚至连艳红、青木、张公公、小癞子这些过客都异常丰满。从电影问世以来，时隔二十五年之后，现在看来，《霸王别姬》依然是一部演员明星阵容庞大，难以逾越的大制作。《霸王别姬》也是少有的在欧洲和美国市场同时叫好的电影，我觉得一部分是因为迎合国外口味对于中国历史的真实反映和抨击，更多的是对于人性的宣扬和写照。《霸王别姬》虽是段小楼和程蝶衣的一出戏，更是有着浓厚中国韵味的人民艺术的苦难史。
2018年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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