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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下班了,还在忙?」楼然拎着笔电从电梯里出来,对着那票正围坐在小会议区不知在讨论些什么重大决策的秘书特助们开口招呼了声。下面是中国招生考试网http://www.chinazhaokao.com/小编今天为大家精心准备了的,您哪位? 席绢 小说,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夏日的阳光,带着一种张狂的以为,肆无忌惮的泼洒进忘了拉上窗帘的房间里。耀眼的光芒甚至爬上了床头,将床上半躺着的人给圈进了领地,轻易将床上那人长期缺乏运动与习惯于黑暗的苍白瘦弱模样给照了个无所遁形。
阳光晒在肌肤上,有种剌剌的麻辣感;过盛的光芒,更是让人几乎要张不开眼,只得别过脸去,不再看向窗外,避开日光,将半张脸又投进了黑暗里。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手上端着餐盘,还没开口说什么,看见床上那人的动作后,立即将餐盘放在一边的五斗柜上,脚步快且无声的踩踏在地毯上,往落地窗的方向走去,目标:窗帘——
「别拉上。」床上的人早一步发出声音,虽然微弱得几不可闻,但仍然成功的让那只修长的手停顿在窗帘的拉绳上,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阳光太强,你受不了的。」站在落地窗边的男子开口说着。
男子有一把好嗓音,低沉、带着磁性,任谁听了,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拥有这样好的嗓音,他甚至无需长得一副好模样,就能轻易成为女性们注目的焦点。
「让我晒一下吧。好久没看到阳光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胡说什么!」不悦的轻斥,将窗帘微微拉了一边,让阳光不会照到床上病人的脸后,也就任由白晃晃的日光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好满足床上男子对阳光的渴盼。
床上的男子将右手抬起,放到阳光处,然后细细看着曾经修长有力的手,在三年多的病痛折磨下,一点一点的失去光泽、失去生机、失去血肉,如今就只是一层松垮垮的皮贴在手骨上,衬以白惨惨的颜色,看起来真是有点鬼泣森然的感觉……
「像不像鸡爪?」病床上的男子带笑轻问正在床头柜上帮他分药的男子。「不过,就是少了卤汁上色,味道肯定不好。」
「想吃鸡爪的话,就快点好起来,我带着你满台湾跑,吃遍各地知名的鸡爪,甚至帮你开一家养鸡场,专门提供你鸡爪吃都没问题。」男子握住那只无力而枯瘦的手,小心放回床被上,轻轻拍了拍,不让他浪费力气。这小子连说话都费力,笑一声都要喘上两口,还是安分些吧。
「看这病把你折腾得,我们最不说废话、最讨厌空头支票的楼然公子都学会说冷笑话逗人了。」床上男子很捧场的笑着。
「吃药,然后吃粥。」被戏称楼然公子的男子不会理会他,专心做着手中的工作。让他吃完药后,开始喂他吃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就像在服侍小婴儿那般的小心细致。
「连煮粥都会了啊。」已经多次要求自己吃饭未获允准的病人,已不再每次吃饭时纠缠着这个问题,乖乖让喂。「真是个新时代好男人。」
「怎么不猜是家里佣人煮的?你真觉得我很闲吗?」
「你不闲,你家里的佣人也很有空,但能煮得这么……难吃的厨子,你大概是不会雇佣的。所以这粥当然是你这家伙煮的。」病人得意洋洋的扬起眉梢,一副名侦探的派头。
「你现在要是还能吃出味道,我就去拜师学艺,给你做满汉全席都没问题。」没有否认手上这碗寡淡无味的清粥是他亲手煮的,也没有否认它可能是难吃的,里面放了许多顶级罕见的温补药材,让粥的味道带着苦涩,但,那又怎样呢?眼前这人已经失去了味觉,吃不出好坏,连吞咽都开始变得困难;而再好的药材,在肠胃已经逐渐失去吸收营养的功能之后,一切,都是徒然。
眼下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倾其所有的努力,只为了让自己感到安心罢了。
在吃完一小碗粥之后,病床上的男子应经满头虚汗,微微喘气了。紧抿着的唇,抿到泛白,像是在极力抑制着呕吐的欲望,让自己的胃不要造反,所以他一动也不动,就撑着,等着那股呕意过去。
而楼然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毛巾,小心的为他拭汗。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病床上的人终于不再冒虚汗,抿白的唇也恢复了淡淡的血色。
「这次没吐呢,真幸运。」
「还难受吗?」
「不了。」当然身体一直是难受的,区别在于程度不同。所谓的不难受,就是忍得住,不会让别人察觉出来。
事实上,两人对此都是明白的。
「丰禾,来,戴着这个,别拿下来。」楼然拉起他的右手,将自己左手腕上不知何时戴上的一串佛珠手串给滑套向丰禾的手。
「咦,你几时信起宗教来了?居然愿意戴佛珠?」
「我愿意信世间一切我曾经认为荒谬而不科学的东西,只要它们有用。」手串套了过去,但盈握住的手却没有收回,反而连右手也覆盖其上,将那只枯骨似的手给虚拢包覆住,不敢用一点力,怕再轻的力道都会弄疼他。
「有用?指的是我的康复吗?」这也太为难满天神佛了。
「即使不能康复,至少让你活得久一点,能够等到医学研究出治疗你这种特殊神经系统病变的药物。」「你太贪婪了,楼然。这样没有一个宗教敢收你这个信徒的。」
「这是从西藏布达拉宫迎回来、活佛用过的天珠手串。接下来,还会有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某一位教宗戴过的十字架,至于麦加的禁寺……」
「你不会是想要偷撬一块圣黑石屑回来吧?」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最好。但我知道这太异想天开,所以还是亲自去朝圣一次吧,做完全部仪式,或许你就会好了;还有印度那边也可以……」
「异想天开。」丰禾忍不住笑出来,可才笑出一声,就又喘又咳了起来。
楼然只是默默的轻抚他的背,让他好受些。这三年多来,他能做的,愈来愈少,愈来愈不相信世间有「人定胜天」这样的事。
「不过我还是支持你到处去走走的,不是为了我的身体,而是你该好好善待自己了。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免得你还不到三十岁,就未老先衰,总板着一张脸,吓得下面一群员工见了你像见阎罗王似的。你现在这样,我都要忘了我们高中大学那会儿,你可是年年校草榜第一名,再多的帅哥美男也都只能是你的手下败将。那时的你,多意气风发啊,连带着我这个小喽啰甲也沾光不少呢。」
「原来你那时是这样定位自己的吗?」楼然见他有兴致开玩笑,也就顺着这话题下去。「真是太妄自菲薄了。你的段数至少是个狗头军师,何苦屈尊与一个小喽啰角色?」
「哎,要不是你坚持抬举,小生本人我的终极理想还真是当个少爷身边的狗腿子小喽啰啊。后来给你硬扯成了狗头军师,至今想起,仍然捶胸顿足不已,真是太亏了。」
「既然觉得亏,就要努力的赚回来。瞧,咱们的公司前景不可限量,两年前开始获利,去年开始分红,而今年虽然才过完上半年,但是我可以很自信的跟你说,你年底可以分到的股利,将是去年的二十倍以上。」
「听起来好伟大的样子。冲吧,少年!在未来二十年内成为世界五百大企业吧。」丰禾很够意思的投去一枚崇拜的眼波,并且热情的鼓励着。他当然不会拆台的说去年分到的红利只是象征意义的一点点而已,其它都再投入公司营运了;所谓的二十倍,真是数字其实应该满抱歉的。
「我会做到的。」楼然不只有一把好嗓音,更有一双雄心勃勃的眼,永远生气盎然的闪耀着,像是世间没有他做不成的事。「只要你跟我,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就会做到。」他头抵着他的,凑在他耳边轻道。
楼然耳语的声音总是特别低沉,像带着电似的,听进了丰禾的耳朵,一路导入了心坎里,麻麻的,烫烫的,就像此刻晒在他手背的夏日阳光一样灼人……
他与他,楼然与丰禾,自从在相识之后,就结成了死党;他们志同道合,他们合作也竞争,他们性格既互补又相契;他们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彼此心领神会,完全不必言传,尤其在干坏事时。
他们的优点很相近,他们的缺点不会被对方厌恶,更愿意包容;他们从青少年就混在一起,就算是同学师长眼中的高材生精英分子,风光的表面下,却是干过无数糗事蠢事,另一面则仍惯于在人前维持着文质彬彬或冷淡从容的表相,好成全无知少女们臆造出的关于白马王子的幻想,也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年少轻狂的岁月,哪个青少年没有傻过?
那样的岁月,每每回味起来,都忍不住带着笑。下意识的去寻找另一双有着共鸣的眼,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他也在为着两人共同的回忆而微笑……
楼然无法想象,当所有愉快的回忆再也找不到那双眼来共享时,他还有没有回忆的勇气。
所以,丰禾必须活着。
一定要活着!
他们是至交知己挚友!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像他们这样了解彼此,又这样相融,甚至比亲人更亲近,近到像是可以将两人的血肉捏合在一起变成一个人,也绝对不会相斥。
要不是丰禾意外罹患了难缠的病症,将他生命逐渐侵蚀,却无计可施,楼然绝对不会发现丰禾对他的重要性超过他所能想像。他,丰禾,重要到像是他的生命。
丰禾是他最好的、唯一的朋友。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对第二个人付出这样浓烈的友情了,楼然一直是知道的。但楼然没有想到的是,看着这个知己至交走向死亡,会这样令他痛彻心扉、方寸大乱、惶然不知所措。
这样激烈的感情,一度吓坏了他。
连他的弟弟楼烈都忍不住问他:「你对丰禾的关心,是不是太过了?」
「他是我的知交!什么叫太过?他身体一日不好,都不算太过!只能说我做得还不够!」那时他失控的吼道,差点痛揍楼烈一顿。
如今,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早被病魔夺去了温润俊雅的外表;他的皮肤苍白松垮,瘦得不成人样。今日他笑称他的手像鸡爪,昨日帮他洗脸时,丰禾还指着镜子里那个病骨支离的人叫「ET」呢。
曾经浓密而柔软的头发,也因为不断脱落,索性找理发师全推光了事;如今头顶戴着毛线帽,虽说是怕他一个不注意又着凉发烧,但楼然知道,比起实际用途而言,丰禾更看重的是毛线帽的遮丑功能。他这个人最注重形象了。
这个男人,如今一点也不好看了,可是他每天来陪他,总是看不够他似的一直看着。
既然所有的医疗手段都起不了作用,他只能去求神佛;连那些旁门左道、怪力乱神的东西也放不过,就只希望丰禾能好受一点。但,显然收效甚微。连起那种香火鼎盛的寺庙求个签,都无法得到安慰。想随便找一张上上签作弊一下,谁知那放上上签的签盒里,居然被丢了张下下签,还被他拿到……
丰禾他是真的,快不行了……
楼然不愿意承认,但心底是有数的。
丰禾清醒的时间愈来愈少了,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败坏到不能再败坏了……
「丰禾,不要死。」楼然拢着丰禾的手,轻轻的恳求。
「我努力……」努力撑着困倦的眼皮,丰禾觉得自己这个病人真辛苦,总是要安慰人。
「我求了所有能求的神佛,希望我们这辈子一直在一起。我自私的希望,就算你的病无法治好,只要能活着,即使活得这样痛苦,我仍自私的希望你活着。民间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神坛道术什么的,说是可以分寿,就是把我的寿命分给你,让你活下来,我也去做了。那个乩童说我可以再活六十年,我就分了三十年给你,这样我们就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你真乱来,一定被骗了不少钱是吧?」丰禾很肯定楼然这家伙已经被他的病给逼得走投无路,都开始精神失常了,才会干出这么离谱的事。
「我只要你活着。」
「哎,阿然,你也太执着了。这份执着用在事业上,当第二个李嘉诚都不是问题了。但是,用在我身上,实在是太浪费了。」丰禾撑大眼,定定的望着楼然,很严肃的对他道:「阿然,面对现实吧,我,快死了。」
「你不能死!」楼然也看着他,强硬地道。
「你得学会看开。老实说,这世上,很多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是承受不住的。」
「我曾经也这样以为的。」楼然摇摇头。「如果你一直健康到老,我们就会是一生的挚友、损友、知己。」
「难道因为我没活到老,甚至只活了二十八年,就不是你的挚友、损友、知己了吗?」
楼然望着他,没有马上回答;但他们在彼此眼中知道对方心底在想什么,那些一直未曾宣之于口的话,总没有人愿意先开口去说,尤其丰禾现在都这样了。
如果不是这场病,他们怎会察觉自己对对方情谊的期望,或许不仅止于挚友、损友、知己?
至少,楼然对丰禾有着比知己更深的渴望。
以一句日系用语形容之,就是:友达以上。那么,还可以有多「上」?
从丰禾发病到现在,生命一点一点的消逝,而他们之间那道以友谊的厚墙牢牢坚锁住的感情,也日渐被削薄得如纸片似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全面溃决,露出它最真实的面目……
来不及说的,或许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有机会说。
心中怀疑过的,或许永永远远都无法证实。
而这一切的混乱与源起,全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人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他们是好朋友,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心中想着什么,可以不必言传就能意会。
他们好到比知己更好,恨不得生生世世一直相遇、结交,知己一生。
双方都认同的友达以上,又怎样呢?
丰禾在剩下的时日里,就算没有昏睡,也极少开口说话了。一方面是没有力气说;另一方面,是怕自己没克制好,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平白让活下来的人困扰就不好了。病痛使得他愈来愈难以谨慎,因此他还是少说话的好。
而楼然总是陪在他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对他说了许多话,天南地北无所不说,连八卦杂志上的明星新闻也说给他解闷,就是再不谈他们的友谊,生怕会难以控制的越界。而这正是丰禾一直在回避着的。
既然他想回避,那么,他就不谈了。
在生命的最后,对于「友达以上」这句话最后的答案探索,再无任何意义。
然后,楼然永永远远失去了丰禾,他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人。
友达以上,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我本来打算卖掉这间房子,但现在房市景气不太好,急着卖的话,不可能卖到理想的价格,所以我就拿房子去抵押贷款。这本存折里有五百万,你先拿回去应急。虽然无法完全解决叔叔的债务,但必须让债权人知道我们有解决债务的诚意,总不能一天到晚让讨债公司的人上门闹吧,更别说叔叔还病着了。」
「姐,我不能拿你的钱。你知道我家现在破产了,我就算不吃不喝工作一辈子,也不一定还得完家里的债务,更别说还你钱了。」曲秀颖不敢接那本塞到手中的存折,整个人努力的往沙发里缩,用力摇头。
曲秀颖是曲耘禾的堂妹,两人的曾爷爷是兄弟,血缘关系有点远;但曲秀颖的父亲却是在曲耘禾父母双亡时,唯一对她伸出援手,并抚养她到十八岁的人。
曲秀颖的父亲曲建安原本是个中小企业的老板,家境小康以上,当年虽然与曲耘禾的父亲没有太多的往来,却在能力所及内,看在亲戚的份上,收养了曲耘禾;反正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罢了,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善良人,却无法眼睁睁看人家孤女因俄日没有大人撑腰而遭受欺凌。在曲耘禾成年后,他将她父母留给她的遗产都交回她手上,也算尽了长辈的责任了。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生意一直做得颇为稳当的叔叔,竟然被美国信贷风暴给波及,成为这一波全球不景气的受灾户,公司破产倒闭,官司缠身,背了一身债务……
「秀颖,我拿这些钱给你,就没打算让你还,所以你不用担心还不起的问题。」曲耘禾不顾堂妹摇得快断掉的小头颅,很坚定的将存折与印章塞在堂妹的随身包包里并且压住包包,不让她掏出来。
虽然是个女人了,但曲耘禾实在不习惯拖拖拉拉不干不脆的作风;当他打定主意做什么时,别人绝对是反对无效的。既然早晚都得认命,其它那些推来挡去的工夫就省省吧,时间再多,也不是用来这么浪费的。
「姐!我不能用你的钱,你自己也不好过啊,我甚至不知道你两年前出了车祸。你一个人孤伶伶的在首都,都没人照顾——」
「那时我也不知道叔叔公司倒闭啦。都是自顾不暇,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说,我考上大学之后,就很少联系你们,这是我的错。要不是这次意外遇到你,我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既然接受了曲耘禾的一切,那么她承受过的恩情,就得尽其所能的去回报。
曲秀颖泪汪汪的看着堂姐,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姐……谢谢你……」
这两三年来,因为公司的经营不善,父亲四处调头寸,周遭那些成日奉承的亲友们纷纷逃得老远,把他们父女当成瘟疫似的避之唯恐不及。人情冷暖,曲秀颖在这些年是看的透透了。哭泣没用,眼泪没用,人只能靠自己!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求人!
所以,在打工时巧遇了多年未见的堂姐,并且在第二天被拎来这间小公寓同住,还拿出五百万这一大笔钱给她时,曲秀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星期六我会回去看望叔叔,不过,这笔钱你还是尽快送到叔叔手上让他处理一下。」
「我明天就去银行汇款。现在虽然是暑假,不过我得打工,不能回家。全勤奖有一千元呢,可不能让它飞了。」曲秀颖抽了面纸将满脸的涕泪擦干净,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在考虑办休学的。为了打工赚钱,我很少去上课,有好几科都挂了。没有好好学习,就挂着学生身份,不过是浪费钱而已。我办了助学贷款,现在想想真是浪费,为了一个学位实在不值得。」
「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第二件事。从下学期开始,你打工的前提是不能影响你上课的时间才行。也就是说,你现在兼着的四份工作,必须辞掉三份。我看,就保留便利商店的那份工作吧,每天晚上工作四小时,假日八小时,还算合理。」
「嘎?只做一份?那可不行!我爸身体不好,上次检查出游肿瘤,得开刀治疗……」
「有我在,这些事不用你担心。」曲耘禾望着她,淡淡说道。「你现在的任务是乖乖上课,努力吸收知识,学的一技之长。学位确实没有什么用,但学识很重要,那将会决定以后是工作挑你,还是由你去挑工作。」
「有那么严重吗?有时候成绩好,也不一定能得到好工作啊。」这个不景气的世道,就算是硕士学位的人,也有找不到工作的困扰吧。
「确实。所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而实力,向来是多多益善的,你不否认吧?」
「……嗯。」乖乖点头。
「所以,好好读书吧。既然家里的事一时半刻没办法解决,日子总是要过的。家里的困境不该成为你偷懒与自弃的借口,更别说,现在有我在呢。」
看着堂姐淡然的模样,不知怎么的,曲秀颖突然觉得,家里那一大串糟心事、那难以填平的巨额负债、那么多的困难,在堂姐面前,仿佛真的不值一提似的。
明明,堂姐的境况并没有比她好多少,真不知道堂姐哪来的自信?还有,才几年没见,怎么堂姐就变了那么多啊?
这些年,堂姐除了出了场严重的车祸,才遭遇了什么事让她变成这样?明明,以前是个不理人、一回家就锁在房间不出来,超级孤僻的人啊!
「姐,你变好多哦,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忍不住的,还是问了出来。
曲耘禾一手撑着下巴,遥望虚无的远方,做深思状,以无比唏吁的语气道:
「可不是吗?我变了那么多啊!这些年,真的发生太多事了,都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呢……相信我,其实我真的不想这样的,但一切,也就这样了。」
「啊?」曲秀颖一脸问号。
「总之一句话:世事无常,得认命。」好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曲秀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接话,只好闭嘴,呆呆的看着那个一脸失落,却连失落都显得那样好看的堂姐。
心中忍不住疑惑着:奇怪,以前怎么不觉得堂姐长得好看?而现在,她发现堂姐脸上脂粉不施,却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之外,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迷人魅力。不,不是那种女人味十足的魅力,而是一种气势,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像是帅气,像是潇洒,有种干净利落的爽快感,反正是形容不出来。只能说,那些难言的气质,让她显得非常好看,好看得非常具有内蕴,那不仅仅是表相五官秀气漂亮所能产生的;若只是皮相好看,而没有其它气质加乘,就只能给人单薄的感觉,不可能有深度。
原来,魅力这东西,从来不仅仅是五官长得好看就能拥有的,也不是涂脂抹粉便能装饰得出来的。
曲秀颖从来不曾迷恋崇拜过什么人,包括大写当红的偶像明星什么的,但现在,当她呆呆看着堂姐,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时,她想,她或许正在体验什么叫做崇拜的感觉了……
堂姐真的是,帅毙了!
※※※
张心云无聊的把玩手中的ipad,将里头几个常玩的游戏给玩了一轮过后,不耐烦的看着手表,撅着嘴,翻了翻白眼,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一部电影播放着看,打发时间。
电影播放不到十分钟,她终于忍不住问餐桌对面的人道:
「还要等多久啊!我饿了,快饿死了!」
「别动不动就说死啊活的。」坐在餐桌另一边的中年美妇微皱着眉,带着点谴责目光看娇气的女儿,说道:「我们约好十二点,现在才十一点五十五分,你哥可没有迟到,是我们来早了。」
「可是我饿了。」
「你早上睡到九点半才起来,十点才吃早餐,现在怎么可能饿?你别总是找麻烦,好好跟你哥相处不行吗?」中年美妇叹气问。
「我哪有找麻烦!我哪敢对你最宝贝的儿子找麻烦!你说要聚餐,我不是乖乖来了?这还不够吗?!」
「张心云,注意你的语气。我怎么教你的?哪个大家闺秀会像你这样说话的?」
「我才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可没有一个富豪老爸。你也别抬举我了,我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做白日梦。」不理会母亲那气得忽红忽白的脸色,连浓妆都遮不住,她低下头,不怎么专心的看着电影。虽然习惯性在口头上顶撞母亲,但仍然乖乖的坐着等待她那血缘比她「高贵」很多的兄长大人大驾光临,不管心底是多么不情愿。
中年美妇显然很了解自家女儿的德性,不是天生反骨,而是青春叛逆期到了,每天不跟长辈唱个反调、顶顶嘴,就浑身不舒服。骂也没用,愈骂她愈起劲,只好随她了,等再大一点,懂事了就会好点了。现在愈骂,女儿是愈反叛,除了气坏自己,也骂不乖女儿,所以干脆说说两句就算了。
再说现在是在外头,而且今天好不容易约到儿子出来吃饭,中年美妇不想因为对女儿动气而坏了一天的好心情。
她的儿子,是她的骄傲,是她全部的希望,是她的一切。
在妇人眼中,她的儿子有着数不清的优点;他优秀、出色,是她见过的年轻人里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应该站在最高点,被世人所仰望!
只可惜,她没能让他有个好出身,明明,该是天之骄子的……
「妈,心云。」
就在妇人忍不住再度陷入为儿子抱屈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时,她们等候了二十分钟的人准时在十二点到达。略显冷淡的声音传来,妇人立即回神,脸上漾开欣喜的笑容,忙不迭的站起来,就要给儿子一个拥抱。笑道:
「小照,你来了!」
她的儿子身体微微后倾,虽然接受了母亲的拥抱,但很快便将母亲扶坐回位子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仅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你们来很久了吗?」
「不久不久,我们也才刚到。来,想吃什么,尽量点,别饿坏了!」打从儿子到来之后,妇人满心满眼就只看得到儿子,其它再也管不了,包括一旁看着电影、面无表情、显然早已习惯被遗忘的小女儿。
「心云点餐了吗?」男子名叫张照,接过母亲盛情递过来的菜单后,并没有马上点餐,反而问道。
「你先点吧,你点完了,我就可以点了。」张心云撇撇嘴,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
张照淡淡蓝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随便点了份餐。
「我跟我儿子吃一样的。」不用服务员发问,妇人直接说道。
「那这位小姐呢?」服务员正要递菜单过去。
「她也吃一样的,不用问了。快上菜吧,我儿子的时间很宝贵,他很忙的,没空等餐。」妇人挥挥手,将服务员打发,没看女儿一眼,笑着对儿子道:「小照,你回国已快三个月了,有那么多公司要你去上班,你心中有什么决定没有?还是你打算自己创业?如果是那样的话也不错,不管你打算开什么公司,都不会有问题的,钱啊人脉什么的,你都不缺的。」语气信心十足,甚至足到张狂的地步,连她的儿子女儿都忍不住瞥了她一眼;那一眼的意味,难以言说。
不理会母亲亢奋又充满希冀的神色,张照仍然一副轻淡的深情,淡道:「本来一直在考虑创业的可能性,但跟几个留学回来的同学谈了几次后,还是决定先累积一点经验,几年后再来考虑创业。」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能跟你一样吗?你可是不同的!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是没问题的!」妇人声音略高的说道。
坐在妇人对面的女儿拿高ipad,遮住自己不断翻白眼的脸,完全不想介入这场失去理性的谈话。妇人显然并不在乎儿女的沉默,满肚子的话不断的说了出来,希望儿子能听进去一言半句,跟她站在同一战线。
张照已经习惯了每次与母亲见面就要承受她的喋喋不休,不打断,不理会,迳自说着自己要说的。
「我打算进入高丰集团工作。」
从喋喋不休到安静无声,中间不到一秒。可见这句话的威力有多惊人。
妇人脸色再度在红红白白中变幻,最后,一抹喜色取代了她眼中的惊疑,兴奋的伸手握住了儿子的手,声音带着点抽噎,像是喘不过来似的道:
「你……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嗯。」带着点迟疑的回应。
「你想通了,真是太好了!妈妈支持你!百分之两百的支持你!如果有需要妈妈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拼了命都会帮你做到!」
「拜托,你又不能偷到人家大公司面试笔试的题目。这种事,拼命也没用吧?」实在忍不住,张心云低低吐槽。
不知道母亲是没听到还是懒得理她,只见她一迳儿望着儿子,那双亮晶晶的眼像是倾注了她毕生所有的执着于渴望。
「只要楼然不打压你,你一定会在高丰里做出一番好成绩的!」妇人的声音因兴奋而发抖,满脑子已经在畅想美好的未来……
听到「楼然」这个名字,张心云本能的肩膀一缩,恨不能把自己缩成比手中这个ipad还小,好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楼然」这两个字像是张照的禁语,或者该说是启动他某种情绪的关键词,每每听到,都让他脸上淡然无波的表情为之龟裂,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果然,就见他双眼一眯,冷声道:
「就算楼然找我麻烦,存心打压我,我也会做出让他无话可说的成绩的。」
他不只要让楼然无话可说,更要让他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楼然终会知道,他,张照,从来不必任何人差!
甚至,更加优秀!
他一定会让楼然承认这一点!
他张照,比那个已经死去两年的丰禾更加优秀!
第二章在意
高丰集团总部公开招考高阶储备干部的消息,在两个月前就传遍各个人力银行网页,被以头条置顶的招摇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接着各家媒体也在财经版面加以报导,引得诸多自认为才能杰出的社会新鲜人趋之若鹜,报名应考的邮件如雪片般飞来,几乎塞爆了高丰人力资源部的电子信箱,那汹汹态势,堪比每年的高普考。
高丰集团不是台湾最大的企业集团,它甚至只是一间刚由中型企业转为大型企业的公司;但它年轻、积极的企业体质,锐意进取的公司文化,员工平均年龄在三十三岁以下,加上每年以倍数增长的获利,那动辄百万千万的员工分红,都无比吸引着年轻人的眼光,渴望能够进入这间年轻又充满希望前途的公司一展长才。
高丰集团的员工流动率很低,因此造成它很少举行公开招才,每年若有一般基础员工的职缺,都会向各国立大学优秀毕业生里去挑,然后发函请人来面试。至于主管的职缺,就往猎头公司求才。这几年更在几间知名的国立大学商学院成立奖学金,以此提供提前招揽人才进公司实习。
所以说,像今年这样大张旗鼓的公开征才,是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次。
而这个第一次,还很特别;学历只需大学以上,且不拘国内或国外的学位,甚至不论是国立或私立大学,只要认为自己有本事的都可以来应考,报名年纪限二十八岁以下。
高丰是出名的喜欢任用年轻人,就算是毫无工作经验的社会新鲜人也没有关系,反而是那些在职场上打滚了七八年的人前来求职,录取的机率比新人还低。
这样偏低的条件,若是有幸考进去了,却是要在日后栽培为高阶主管的,怎么不教人为之心动并且马上行动?于是,打从高丰发出求才消息的第一天,人力资源部便陷入了兵荒马乱的战国时代,找了一堆临时约聘人员来帮忙处理报名表,即使每天加班,仍差点应付不来。
为期两个月的报名时间里,信件是一天比一天多。由于条件宽松,报名的人自然多到爆——话说,在这个乱七八糟野鸡大学满地开的世道,全台湾还有人不是大学毕业吗?至少九O年代后出生的人,就算连英文字母、注音符号都记不全,仍是可以从大学毕业的。
所以说,高丰这次的求才条件实在宽松到让其他企业侧目,想不透这间公司在搞什么鬼。若是真的想招聘到像样的人才,好歹要求一下学历至少是知名国立大学吧?现在这样乱来,不是在自找麻烦吗?花了那么多的成本搞这场声势浩大的求才活动,除了在新闻上打打知名度、出出锋头,还能获得什么?真的招得到人才?别开玩笑了。
当然,在其他老板们眼中一致认为是炒知名度或是在开玩笑的求才活,对一般人而言,却是难能可贵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大家口耳相传着,互相打气结伴去报名,就连大学在校生也不禁对这个消息投以关注的目光。
「哎,好可惜,我今年才大二,不能报名。」
「你不只才大二,你还有大一挂掉的三科要重修。但愿你读完大四之后,可以顺利拿到毕业证书。」
「姐!你不要瞧不起人。我有乖乖听你的话,等开学后就辞掉其他三份打工的工作,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读书,我敢说,我下学期的成绩一定可以好到可以吓死你。」曲秀颖很骄傲的把小下巴往天花板抬去。
「在下拭目以待。」曲耘禾很优雅的朝她颔首为礼,然后转头回荧幕前,继续打字。
那动作真帅!一定要偷学起来!曲秀颖在心底用力点头。
「姐,你在忙什么啊?」
「我在填报名表。」
「什么报名……啊!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高丰集团征才的事是吗?你要去报名?不会吧!」丢下手边的商业杂志,曲秀颖跳到电脑桌前,双手搭在堂姐肩上,瞪大眼看着荧幕。
「为什么不会?明天才报名截止,今天寄还来得及。」
「可是,可是……我记得你读的是中文系吧?虽然说高丰征才条件很宽松,也没有要求什么科系出身,但你一个中文系的跑去干嘛?人家会以为你是来乱的吧?又不是在证文书人员。」
「既然他们不要求科系,那我当然可以报名。」
「是可以报名没错,但就算参加了初试,也只是浪费时间。他们一定会在第一关就把你刷掉的。」曲秀颖比了比一旁书架上放了满满的各式商业杂志与书籍,道:「姐,你不会以为光是在家里看这些书籍,就可以跟那些商学院出身的人一较高下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有自信是很好,但自知之明也很重要的。就像家里破产之后的这两年多来,我每次经过彩券行,就有个冲动想花光口袋里所有的钱,幻想着要是能中个头奖,家里的债务就可以全解决了……但到底也只敢花五十、一百的小买一下,不敢拿那点微薄的生活费开玩笑。这就是现实,也是自知之明。我们有梦想,但在那之前,要先学会脚踏实地,我们没有做梦的本钱。」曲秀颖语气很沧桑的说着。
「只是报个名,无关生死,就算被刷下来我也不会为此寻死觅活。所以,妹妹,你真的可以不用摆出这样沉重的表情来劝慰我的。」
曲秀颖赶忙摸摸脸,瞪大样看着曲耘禾,问:「我的表情摆得太过火了吗?」
点头。
「可以具体形容一下吗?」
「痛心疾首。」
「……我会改正的。」垂下头,反省中。
「啊,不对啦!跑题了!姐,我的意思是,你想去报名没问题,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就我所知,报名的人数听说将近三千人,但是最后他们顶多会录取几百人吧,而真正需要的高级储备干部,能取个一二十人九很多了。你读的是中文系,没有优势,你心底要有数。」
「这我明白,你别担心。」再度拍了拍她的头,觉得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可以逗着玩真不错。
「你明白就好。不过如果你被刷下来了也不用难过,等我毕业之后再帮你挣回这口气。我一定会进入高丰工作,完成你未竟的遗愿!」用力握拳。
遗愿……
「秀颖,我看你别读商了,转系去读中文吧。」抚额,叹口气。
「啊?为什么?」曲秀颖满脸问号。
「……算了。你该准备出门了吧?打工的时间快到了。」一根纤细的食指朝墙壁上挂钟的方向指去。
「啊!真的耶!要是迟到就完蛋了!」顺着手指看过去,霎时惊声尖叫。
赶忙收拾包包、套了件外套就要出门。在打开门时,身形突然一顿,转头看着堂姐,小声而迟疑地:「姐……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想进高丰工作,是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帮我家还债?」
「就算不是为了帮叔叔,我本来也就打算换工作了。你一个小孩子,乖乖读书就成了,老是胡思乱想,也不怕脑袋瓜子当机。」
「才不会当机呢!我EQ与IQ都很强的好不好。」噘嘴抗议。朝曲耘禾皱了皱鼻子,出门打工去了。
曲耘禾看着堂妹出门后,转身将打好的资料给传送出去,便关上电脑,起身走到方才堂妹坐着的沙发边,捡起那本被扔在小茶几上的商业杂志,却没马上翻阅内容,只定定望着杂志上的封面人物,久久移不开眼。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曲耘禾在心底轻声问候着,望着封面上那张熟悉至极的脸,神色复杂而迷茫,满是举棋不定的犹豫。
你,与我,将会再也不见?还是,终会再见呢?
这样的自问,在一年多来已经有过无数次了,却永远没有坚定的答案。即使,在看到他难得出现在媒体上的照片时,亦然。
高丰是他与楼然的心血,无论有多困难,他都想进去的。
至于要不要再见楼然,从成为曲耘禾那日开始,她就下意识的拒绝去思考这件事。
毕竟……这实在是……
有点糗啊。
从男人变为女人这种事……
简直糗得难以启齿。
就算是无话不说的死党,也说不出口啊。
她想,她一直在纠结的,就是这件事吧!所以才从来没考虑去找他。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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